我站在小山丘上眺望，恰好远远看到她在面对巨龙的接近时慌慌忙忙地拿出气斗篷。
气斗篷是由常见的风兽皮制成，并不名贵，如果使用恰当就可以借风极速飞行。一般是用于赶路或者追击用，不过被她用来逃跑也无可厚非。
但是，肉眼可见，她似乎只是对风斗篷有所耳闻，至于如何使用则一窍不通。
她见风斗篷四周自然生风，便把风斗篷铺在地上，拉起两个脚，下半身缩在由斗篷围绕的区域中间，像是小孩子踢在被子上玩闹的动作。
风吹砂石走，只听见“咻”得一声，伴随着“啊”的呼救声，风斗篷毫不受控得带着她冲向半空瞬行数百米，很快便脱离了巨龙的关注范围。
“她要怎么下来？”
我远望她离去的只剩下一个小点的身影，反而因为她这脱离险境的方式生了一些担心得情绪。一如那个家伙，可笑地带着对他人的怜悯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生存。我打心里认定这份多余的“陋习”是受其所影响，不免有些懊恼。
我从手环中取出风斗篷披上，朝她追上去。
风斗篷的品质沿用风兽的皮肤颜色区分，如果没有加以特殊涂装，则肉眼可辨。由黑到白十个级别，颜色越浅，意味着品质越好，也越珍贵。
我一边追踪她飞过的气流波动，一边想着：“刚刚望远镜里看到她的风斗篷是灰色的，大概属于中下级别的样子，而我的是灰白色，差不多能好上两个档次，估摸着过一会儿应该就能赶上。”
好在，她飞行轨迹并非直线，像是在以一个巨大的半径环绕着飞行，如此一来我轻而易举地没有跟丢。
加速度过快，无论是正或负，都会引起人体的过载现象。超音速飞行下，气流犹如无形的拳头，狠狠地轰击在身上，也将能两人挤压成重伤。千年前的现代人在身体极限的探索中不断地发现自身的掣肘，只能不断借助工具而免受其害。对于完成第四次进化的新生代人类而言今非昔比，普通人的耐受级别就能达到当初两三倍的安全线，至少两倍新生代人类人体极限能力的猎人而言则更不在话下。
当我超越音速缓缓追上时，与之传入耳畔那疯狂的呼嚎在吵杂的音障中隐隐约约也有几分立足之地，她显然还没有平静下来。
“喂！”
“小姐！”
“嘿！”
我控制着风斗篷的角度与速度，尽量与她相近的速度飞行，并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外一点的位置，可惜即便如此也没能与她建立起沟通。
“该怎么办？”
身上这件风斗篷的承载上限应该只是比我的体重多一些，远远到不了带两个人的程度。如果紧急拉她迫降的话，这么高的速度，一方面不知道她的身体强度已经达到什么程度，能否扛得住那一瞬间的冲击，另一方面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适合降落的地点，例如一片柔软的草地之类的地方。
猎人们经常将身体强度以常人的极限作为单位换算，一级就是普通人，二级是可以达到两倍常人极限能力的身体强度，以此类推直到八级。后续更强的存在因为太过稀少，且过于难以估量，因此统归于九级。
“以她现在的速度迫降的话，恐怕需要与我一样的五级身体素质才能存活吧！考虑极限卸力的话，可能也需要四级？”
正当我还在思索对策时，她似乎因为有些脱力而不经意间调整了姿势，这样的举动让这个愣头青斜插向下，直冲一个山中隧道过去。
隧道并不宽，而且看样子仍在使用中，她这样进入极有可能会与行进中的陆行车相撞。
我犹豫着从口袋里取出一颗外部晶莹剔透，内部灰白朦胧的晶莹弹珠。
棉雾球，由棉花兽的吐棉囊制成，可以瞬间生成数百立方絮状的类棉花区域。这片区域既是极佳的缓冲地带，也是优秀的扰乱信号场。手上这颗品相还不错，至少可以换一颗星晶钻，说不肉疼肯定是不可能的。
“如果被祂看到，不知道会不会嘲笑我这个杀人魔大概是疯了，竟然要消耗物件来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傻女人！”
我摇头自嘲后，心里也在暗暗盘算得失。
“希望这趟是值得的。”
我加快了些速度同样向下俯冲，赶上了她。
进入隧道后，我有些庆幸，庆幸她的运气不错。隧道并不长，以我和她的速度，几秒便可以穿过，前提是在这荒无人烟的自由区没有人路过。
在千年前的那场科技革命中诞生的噬体、异兽和人类相互斗争了很久很久，为了安全起见，人类统治阶级相互修起建高高的城池用以保障城市与人民安全，称为安全区。城外的地带也就是自由区，寻求磨砺的猎人、被驱逐的罪犯、嗜食难杀的噬体、体型巨大且本能会使用魔法的异兽在混沌中生存。这里没有法律约束，唯有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我们现在所处的，是默尔顿城十千米以外的自由区，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真的难说。就像现在，好景短得可怜，甚至我还没来得及长舒一口气便宣告结束。
前方巨型的陆行车急驶而来，按照她的前行轨迹的话即便是双方急刹车，与之相撞也无可避免。
我只好立即从斜后方冲过去，抱起她，从紧抓的手中揪下灰色风斗篷。
向右侧的部分冲力将我和她险而又险地在陆行车驾驶员骂骂咧咧的声音中与之擦肩而过。
“你！”她回过神，惊呼一声。
我没空理会她是否有误解的的可能性在里面，背后的风斗篷承受能力如预期的那样，过量的载重让高度在前进的过程中已经不断下跌，现在仅仅两米的高度甚至让我开始有些怀疑如此低的位置使用棉雾球是否还有意义。
意想不到的是，黑暗中亮起的光线像是曙光一般——隧道之外不远便是一个弯道，直行的话是悬崖。悬崖至少数十米的高度差正是我所想要的绝佳降落空间，一旦在半空中展开棉雾球，那么缓冲到最后她只需要有三级猎人水准便可安然无恙。
高悬的心终于安放，我得空问她：“你的身体…应该有三级猎人水准了吧！”
“三级？猎人？”
她充满困惑的声音让我始料未及，可是此刻我们现在已经落下悬崖，手中的棉雾球也已经启动抛出。
没有第二种方案了！
“能承受超音速下的空气阻力，身体素质至少达到二级。”我捏了一下她的手，心里继续估算着：“皮肤韧性、骨骼硬度、肌肉强度，约等于三级。”
“好痛！你…干…什么？”
我没回应她断断续续的声音，冷静地在视线完全被遮蔽的棉雾中默数着与地面的距离以及到达棉雾边缘的时间。
“到达棉雾尽头！”
“距离地面还有十米！”
预计基本正确，我也顺势将自己调整到处在下方的位置。
她身上的衣服有些古怪，手中传来的触感是软而坚韧，像是布料，却远胜寻常绸缎，可惜这样的材质怕是吸收不了重击。如同我清楚自身的这副软甲，阻挡利刃与轻便有一手，但是不够硬。
好在，多亏前段时间那个送上门的食材，我的身体强度在这等冲击力下已经完全不会被造成什么伤害。
伴随着树枝大片折断的声音响起，之后是沿着地面的斜坡翻滚卸力引起的软甲细微褶皱引起的咯吱咯吱声。一切到达了尾声。
我闭上眼睛，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估算正确，以后可以作为经验用于考量。
“虽然…很感激你…但是你…可不可以先松手！”
她的声音让我猛地从战后总结里脱身，回归现实，睁开眼的第一瞬间直面的便是她近在咫尺的脸。
先前没注意的模样，此刻正好覆盖了我全部的视野。未经风霜的肌肤犹如刚刚盛开的花朵丰润柔嫩，细长的睫毛下清澈的蓝色眼睛宛若北海极光，虽然发带松落，披头的散发也未能遮掩惊世的容颜。
在她死后，独自在荒郊野岭过了十余年，经历生生死死后突然再见到如此难得的美景，一时间我有些呆滞。
“喂，喂！”
她见我发呆，自行挣扎了一下，却没能挣脱。
我回过神来赶忙放开紧抱着的手，她立即爬起来，站到一边梳理头发，揪下粘连在发丝上的落叶。
“你不应该来自由区的，这里不适合你。”
我走到树底下，倚靠着秋罗树，习惯性把几样常规物件安装到地下，一边整理清点身上的物件，一边说。
她顿了一下，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到我面前，面无表情地问：“为什么？”
我拿出刚刚揪走的灰色风斗篷，递给她，“这里危机四伏，亡命徒比比皆是，你哪怕…也难保会有好下场。”
她接过风斗篷，蹲下来放在膝盖上细细折叠着，像是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般的乐天派露出笑脸，好似能够温暖每一颗冰冷的心：“你不就救了我嘛！看来自由区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冷血。”
“呵！“我没有再解释。
她很识趣，没有接着继续鼓吹天真的话语。
我也懒得主动做什么，只是静静地感受风的流动。往常一个人的时候，也是这么安静，入秋的风微凉，高大的树影交错相应，叶与叶沙沙作响，多疑的人总是以为有异兽出没。
等到她折叠好风斗篷将其收起，我突然猛地站起，像是饿狼跃起身躯扑向猎物一般靠近她。两张脸靠得很近，不过一两厘米的距离，以至于能清楚地感受到她急促呼出的热气，我沉声道：“你知道吗？我现在要是想对你动手动脚，可是天不知地不知！”
她慌忙地向后退了些，故作镇定地伸手微笑：“我叫莉莉安，你叫什么？”
莉莉安，嗯，猜测正确。
我向后随意地倒下，恰好回到原来靠树的姿态，“我的代号是乌狼。”
她尴尬地收回手，不知从哪里拿出来新发带，束好头发，又上前一步蹲在我面前，问：“要不你好人做到底，带我逛逛？”
“我说过，你不适合在自由区，你应该好好待在安全区。”
莉莉安似乎对我的果断拒绝显得有些沮丧，干脆坐在我面前，又问：“为什么？”
“你身上伪装成普通软甲的上品装备和灰色涂料有些磨损的白色风斗篷，再加上细皮嫩肉的皮肤，已经可以说明你已具备着某个大家族的贵小姐模子。”稍加解释完，我又模仿那些亡命徒补充了一句：“只要稍作留意就会发现你是个移动的宝藏。”
“那你为什么没动心？”
她就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不断地想要从我这里拿走答案，我耐着性子，不准备被她同化：“我动心与否和我动手与否是两回事。”
“原则性问题？”
“不，心情问题。”
她的笑脸稍稍小了几分，却依旧不依不挠，“那我支付酬金，你带我逛几天再送我回…”
“你的骑士呢？守护你，是向你脚尖起誓的骑士要做的事，不是我，我也不过是一个亡命徒，没那么多时间精力。”我打断了这位小姐反复的诉求，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
欧联公国的骑士通常以骑士团的形制共同作战，整体配合起来的战斗力不容小觑，如果他们真在附近，那我确实不好脱身。不过，刚刚飞行途中的观察，我并没有发现埋伏的踪迹。
她低下头，像是小孩子做错了事一样羞赧，“我…我还没有骑士，而且…我是偷跑出来的。”
我有些无奈，“偷跑？真有意思。多少人觊觎着的身体和背后富可敌国的家族财富的贵族居然独自现身于自由区？莉莉安•默尔顿小姐，你可真有意思。”
“你怎么知道……”
听到我说出补全的名讳，莉莉安惊讶莫名，以至于没有发现我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以你…二级猎人的能力，又涉世未深，没有正规骑士的守护，独自一人在自由区闯荡，不可能到达更远的地方。”我又意味深长地提醒道：“莉莉安小姐，在自由区，在真话里掺假，在谎言中识真，无论对谁都是必要的手段。”
她闻言思索片刻，脸色愈发沉下，“那你刚刚的话，有多少是真的？”
我狡猾地没有解答疑惑，笑着反问道：“你刚刚的话，又有多少是真的？”
她亦没有回应，低下头开始拨弄着地上的落叶，过了片刻这才开口，“正如你所说，我确实应该待在安全区，但是…贵族之间永恒的勾心斗角，从未有安全区。实际上不瞒你，就像我父亲要将我作为与卡西德亚的联姻牺牲品一样无情。”
“哦，富裕与武力的联合吗？”
想要保障财富，莫尔顿家族与崇尚武力的卡西德亚建立起牢固关系无可厚非。另外，上流社会的混乱我有所耳闻，此刻听到当事人主动提起倒也想顺着话听听更多内幕，“那你不想为了家族而牺牲？”
她抬起头，展现的笑容很灿烂，像极了追逐梦想的天真少女，让人忍不住要卸下防备，“虽然童话是假的，但是去寻找自己的真命天子也没错吧！”
“那你找到了吗？”
“可能找到了。”
她充满幸福的语气仿佛是一个邻家女子在那诉尽衷肠，在这尔虞我诈的环境里实在是显得别具一格，使得我不得不倒吸一口冷气来避免被感染。
“那你应该可以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但是他不肯和我一起走。”
她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些遗憾，
“他是一个放浪形骸的猎人？还是某个恪尽职守的骑士？或是某个已有婚约的贵族子弟？”
能对这样的女子坚定不移，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啊！我不免想知道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还是摇头，“不是，我觉得都不是。”
“那你怎么独自一人？他在哪？”
我的兴趣像是水里的鱼儿被她抛出的鱼钩吸引，终于咬上，以至于话刚出口才知自己失态而赶忙闭紧嘴巴。
“我刚刚是在找他的路上”，这个小姐像是无所谓我的八卦一样，仅是故作狡猾地回应：“他在哪，这就是秘密了！”
“也对，探寻别人的过去，是很危险的事情，是我问得太多。”我站起身，“你继续去找他吧，我走了。”
正当我要离开时，她突然喊道：“他想抛弃我。”
我脑中一片轰鸣，这才明白她前面话中含义，止住脚步回头朝她严肃地说说明：“这种玩笑，开不得。哪怕…也不行。”
她盯着我的眼睛，仿佛比我还认真，“我不好看？我家世不行？还是你都不喜欢？或者你有喜欢的人了？”
想起还有东西没拿，我往回走去，顺便解释道：“你我是两个世界的人，也是两类人，距离太远。”
见我走过来，她立即站起身昂首挺胸，仿佛是一个待检阅的士兵：“猎人总要从低级开始做起嘛！你不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吗？我也行！”
我在她的意料之外擦肩而过，蹲下身，在落叶中翻找着刚刚放置的阻音器，“我的过去，你无需探查。”
我在地上摸索的时候，她好奇地探过头，贵族少女身上的清香被丛林的微风轻轻吹来，让人心旷神怡，“你在找什么？”
我从泥土中缓缓取出一根长长的银白色金属管，管顶部的绿灯一直亮着，意味着正处于工作状态，“阻音器，保证刚刚的对话只有你我两人知道，现在我要关闭了，后面你我说的话，就可能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就当我即将按下关闭按键的时候，她忽然上前拉住我的手，“先别关！”
“我们的对话已经结束，再开下去也毫无意义。”我转头看向她，倒也没有着急摁下。
她看着我，目光中似乎带有几分乞求的色彩，“这样，你需要什么，只要我能给，我就给你，只要你陪我去猎杀那条巨龙，然后送我回城。”
“你觉得我需要什么？”我并不觉得她真能拿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除了给出她自己，或许我能拿她来换点有意思的宝物。
“钱财…你应该不是很感兴趣，机械制物…你好像也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你也不要。难道你需要的是…资讯？”
“哦？那你觉得我需要的是哪方面的资讯？”若是她能透露出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倒是也值得多呆一会儿听听。
她洋溢着自信满满的笑容，好像从回答中把握住我的真实需求一般，“我认识星沙塔的珂蜜安小姐，你需要的，应该难不倒她。”
星沙塔是人类里最强的情报机构，只隶属于王族，不过与许多贵族也多有私交，如果需要一些常人无法知晓的资讯，从这里寻找确实是最佳的选择。
我微微一笑：“如果我说我想知道那场革命的事情，她会告诉我答案吗？”
她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继而神情里不仅有震惊，更带上了几分恐惧：“那是禁忌！你为什么要知道那些事？不，不对，那场革命…为什么你一个亡命徒还会记得革命的事情！？”
我转过身，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她，像是审判罪犯一样，“你想说，现在的人类贵族们用数百年的时间来掩盖过去的肮脏历史，收效已经达到非核心人员根本不知道当年是如何在变革的过程中将封建统治搬上台面吗？”
她快速后撤，与我拉开距离，从腰间拔出匕首直指着我，“你究竟来源于什么组织？”
“我说过，我的过去，你没必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如果你不能给我想要的东西，交易也就无从谈起。”我微笑道，并不在意她的紧张，或者说，她与我之间，早该剑拔弩张了。
“那些事情，牵扯到三方势力的起源，属于最高机密，不仅是我或者珂蜜安，即便是我父亲也无权阅览。”她神色为难，小心翼翼地说道：“如果你不是那些组织的成员，要不就换个东西吧！”
“那就换成噬体的研究资料？”我看着她的表情变化，玩味十足。
“噬体的研究？那是在国立研究所中的保密文件，也不可能拿到！”莉莉安斩钉截铁地答道，又后撤了一步。
我无聊地清理粘黏在阻音器上的泥土，不禁冷笑，“有没有用，得看在谁手上，何况…众所周知，鲸吞无论多少代价都会想要一份。”
“鲸吞？你是那个势力的？”
自由区里，隶属一词的分量很重，因为代表了背后的势力。没有谁会愿意随便招惹一个大势力的怒火，即便是一个国家。
我没有回应，眼前的家伙还没有资格知道。
她努力维持着神色平静，带着期冀央求道，“虽然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是说一个简单点的吧！”
我心满意足地清理干净手中的阻音器，想了想，说：“那就简单一点，娜迪亚·伯纳萨、尼科·佩雷伊、马尔科·比佐，我想要这三个家伙的关系网。”
借此机会或许能提前将那个家伙和两个背刺者的事情了解清楚，也是一种选择，我这样想着。
“娜迪亚·伯纳萨…尼科·佩雷伊…马尔科·比佐…”她复述着我提及的名字，停顿了一下，突然瞪大了眼睛：“这三个…是十三年前那场圣迹战争里失踪的参与者，你也在找他们？”
我点了点头，她不是闻所未闻那便意味着可能知道一些什么，“对，你能搞到他们的关系网吗？或者知道怎么获得资讯吗？”
“可以，不过…可能需要我回去后从几个伯伯那边获得相关的讯息。”她低头沉吟，觉得可行，连忙抬头等待我的回应。
能被城主女儿称为伯伯的，至少应该是德高望重的长辈，那么…只有三种可能。我试探性地问：“你指的是默尔顿城的那两位八级猎人以及两位九级猎人？”
她毫不迟疑地点头：“嗯嗯，还有图书馆的卡尔伯伯！”
“那…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她满心期待着我的下一句话，毕竟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交易已经结束了。”
我面无表情地摁下手中的按钮，预期中滋滋的声音响在耳畔。
刚刚还生龙活虎的“莉莉安小姐”瞪大着眼睛直挺挺倒在地上，僵硬的身体一动不动，放大的瞳孔漆黑得反光，原本光鲜亮丽的皮肤也转瞬间变得暗淡。
“机器人。”
真如我所料，看来这些城主都不安分啊，竟然会主动在自由区里钓鱼，难怪这个”小姐“能够一路平安到达我面前，原来就等着我这个不谙世事的外乡人中计前往莫尔顿的陷阱里。
我没有理会那具“尸体”，而是缓缓收起与阻音器长得一模一样的电磁脉冲发生器放入妥基拉手环中，然后在树下落叶中取出刚刚埋下的伪装界石和真正的阻音器。
此行倒也收获不小。一具以默尔顿大小姐为原型塑造的仿生人身体不知道从那些色胆包天的流氓痞子手中能拿到多少星晶钻，身上这件女式土蚕丝甲和刚刚实际只是灰白的“风斗篷”想来应该也能留做备用。
我抬头望天，空中不断有飞行类异兽展开着遮天蔽日的翅膀飞过，仿佛是过去寻常鸟儿一般。这个新世界的样貌与那时截然不同，看的越多，了解的越多，心里的感慨也越多。正如刚刚的经历，在见识到第二个人工智能机器人后，当今人类引以为豪的机器人科学实在是让我大失所望。
“时间过去了一千年，科技却只进步了十年，这便是你希望我替你看到的新世界吗？父亲。”
（本篇完）